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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層浪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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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層浪花

沈菲月下到住院部一樓,恰好碰見外面分別打著遮陽傘的冷星畫和宋槿瀚。

宋槿瀚還是一如既往不近人情走在前面,冷星畫被落到遠遠的後面小跑著準備趕上。

宋槿瀚的頎長身影讓她忽然想起了那年高一開學前的軍訓。

這不是她一生中難忘的記憶,只是驀然回首,就像正在放映的電影一般,一幀幀竟開始清晰起來。

畢竟軍訓挺累人的。

當時宋槿瀚是身材臃腫走樣的壯漢,班上同學都愛給他起綽號,唯獨她每次跟他見面都喊他的全名,或是“宋同學,”她總認為一個人即使再看不起某個人,也別整日掛在嘴上羞辱、打擊,不然自己就自動掉了檔次。

軍訓偶爾玩賽跑游戲時,宋槿瀚一邊跑,臉上和身上的肉就一邊在瘋狂搖晃。這在某些人眼裏就是樣子極為滑稽的蠢蛋,同時嘴裏紛紛喝著倒彩。

當時……他也還沒變得那麽面目可憎。

後面等月考成績公示後,宋槿瀚名列前茅,作為學生表現的很優秀。所以一些很誇張的謠言就如同一場森林裏的濃霧,太陽升起來便無處遁形,只能膨脹到自尋死路。

時過境遷,沈菲月仔細望著走近門口的宋槿瀚那瘦削白皙的俊臉,和看起來比一些女生還瘦實際上結實有力、正優雅邁出的大長腿,無一不透著他芝蘭玉樹的氣質。

即使他穿著紫色助產士服,所練的寬肩窄腰近乎完美的身材也能讓人眼前一亮,歡喜不已。

……誰能想到他有多好看,就能有多可惡?她可不會被他精心改變的好看外表所迷惑。

宋槿瀚收傘睨了沈菲月一眼,她的神情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,就像聽聞了什麽接受不了的事情一般。

他熟悉她這鬼迷心竅的樣子,自然不會因他而起。

而他在有限的三年青春時光裏,分出點心讀到了她各種有趣的小表情。

她一般是微笑著的,令人倍感溫暖,但一與她的暗戀相關,她就會炸毛。同時,她在他眼裏的表現比平常的生動還要精彩萬分。

她總是沒心沒肺的,喜歡一個人卻能堅持很久。她既矛盾又神秘,讓他好奇又認真地往裏探索。

冷星畫像是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,刻意大聲、熱情打招呼:“菲月!我和宋槿瀚剛考完護理操作。你現在是下班了嗎?倒是比平常晚很多啊。”

以往冷星畫每每面對宋槿瀚時都是熱臉貼冷屁股,兩人在同一個醫院待了好幾年,談話次數一個手都數得過來。他總是清冷而疏離。

沈菲月才發現自己失神有一會兒了,嘴邊漾起一抹笑:“還好吧,我剛打了個電話來住院部辦了點事。”

宋槿瀚本來是沈默著徑直越過沈菲月要去樓上,聽到這兒腳步停下。

她為什麽撒謊?

她也瞞不住的。

冷星畫表面淺淺笑著,暗地裏把宋槿瀚的無感看在眼裏,靜靜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
宋槿瀚才低頭看向沈菲月,不像剛才那樣靜謐地把她放在餘光裏。他語氣裏是一貫不待見她:“辦個事出來也要楞楞的,沈菲月,你也就只會開個車。”

沈菲月只當這三兩句嘲諷是蒼蠅在耳邊亂哼,不過她也鮮少變得安靜了,甚至有些低落。

冷星畫眼裏迸出的光芒奇異,選擇及時相勸:“槿瀚別這樣說。但菲月蒼白的臉色也少見,肯定是沒休息好吧。”

冷星畫以為宋槿瀚是發自內心的看不上沈菲月,也以為他終於懂得和沈菲月相處久了,便見人心,亦可疏遠。

宋槿瀚是助產士中的優秀代表,從不靠家裏,他的心哪能讓一個司機捷足先登?

她追他追的費力,也見不得別人就能輕輕松松與她競爭,把自己給比了下去。

沈菲月打開手機照了下自己,面色是健康紅潤,並無異色。她不由蹙眉問:“什麽意思?”

冷星畫眸中色彩有些空冷,抿了抿唇:“哈哈,科室裏的八卦本來就多,多一個你也不算什麽。”

沈菲月一陣無語,這位大小姐心真大。

她們對視了一會兒,沈菲月避其鋒芒,但也不輸光明磊落。

這一詐,炸出千層浪花。

終究是宋槿瀚打破一片死寂,煩不勝煩問:“冷星畫,你在陰陽怪氣什麽?”

他看向冷星畫的眼神猶如看著一灘死水、一件死物。

冷星畫被喜歡的人看著只覺有些激動和緊張:他好像知道了她在背後將想跟他談戀愛的想法在醫院傳遍了。

此時周遭氣氛已是僵的不能再僵。冷星畫頓時變乖巧:“我有嗎……菲月別生氣,我就是開玩笑,隨便說的。”

沈菲月略帶敷衍性的點了點頭,在一邊電梯按了個上鍵,心不在焉道:“那我就不擋在這兒了。”

就在她轉身離開時,電梯“叮”的一聲,一位不速之客從裏面出來。

陳霧臉色發青,走到沈菲月身邊狠狠撞了她一下,嘴上也進行汙蔑:“沈菲月,我才看出你原來挺有手段的啊。”

沈菲月吃痛,揉了揉肩。

而宋槿瀚周身的氣壓變得極低。

冷星畫隨之進了電梯間,意外看見這戲劇性的場景,心裏忍不住發笑:沈菲月啊沈菲月,比她還要懂得早早先發制人的,可大有人在。

冷星畫占有欲強,雖然宋槿瀚還不屬於她,她也不能靜靜看著其他異性跟他能多說上話。她的在意可能讓人感到窒息,但她內心早已洪水泛濫,再不能讓自己平覆下來。

既然沈菲月和宋槿瀚之間存在不該有的點點貓膩,那她就會像切洋蔥一樣,盡管辣的眼淚不停在流,也要耐心地把裏面軟嫩的心切得稀碎。

她折磨著自己,是樂在其中。

冷星畫微微昂頭,對著沈菲月說:“我先上去了。”

半晌,她見旁邊沒人,心一沈,把原本合上的電梯門又按開,強顏歡笑:“槿瀚,你不進來嗎?”

陳霧見宋槿瀚不動,皺眉催促:“宋槿瀚,你閃開。”

陳霧是在一角科室人員展示欄中看到有一個助產士叫宋槿瀚的,他人是變得又瘦又帥了,她還真的沒想到。

當年高二,他們那一屆,幾乎所有男生都活在謝亭歸的光環下。而宋槿瀚很是與眾不同,也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下一秒,宋槿瀚漠然側過身,又在陳霧走出門時冷冽出聲:“陳霧,站住。你是個螃蟹嗎?走路也要橫沖直撞,簡直毫無教養。”

這時,只冷星畫所在的電梯間合上後,她的笑容頓時隱匿了,無影無蹤。

陳霧理解為宋槿瀚在心疼沈菲月,她記得他們在不和前鬧過大緋聞。她的目光隨著意念在他們之間游移,末了冷哼:“沈菲月腳踏兩條船呢,船翻了我看淹不死你們!”

宋槿瀚的眼神頓時淩厲得像要殺死人:“陳霧,你滾。”

“陳霧,你是想多了。”沈菲月覺得陳霧這句話沒頭沒尾,讓她摸不著頭緒。

陳霧深呼吸幾次,大概是心灰意冷後變得懶得搭理人,踩著高跟就走了。

宋槿瀚面色如常按了電梯上樓,沈菲月也繼續往外走。氣氛莫名有些沈悶。

一個準備去藥房拿藥的年輕實習護士在一樓走廊站著,也不知她聽了有多久,等她走到門口,自顧自道:“空口吃瓜,這個世界好顛。”

沈菲月去停車場時,接到沈繪荷電話。

沈菲月已經收拾好情緒,說:“餵,姐,咱們不是昨天晚上才打的視頻嗎?怎麽這麽快又想我啦。”

沈繪荷的語氣聽著不高興,很低迷:“菲月,我沒事,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。”

沈菲月察覺沈繪荷說話帶著重重的鼻音,心裏一涼:“姐,你是不是哭了?”

沈繪荷思考了一會兒:“沒有,我就是需要你能借我點錢。事情有關錢皓,但他已經向我承諾好了今後會踏實找班上。”

沈菲月嘆道:“我怎麽感覺錢皓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?姐,你不要再跟著他讓自己不好過了。”

沈繪荷呼吸一滯:“你是嫌姐姐麻煩嗎?”

“不是,我對你沒意見,就是錢皓……”沈菲月還想再說什麽,沈繪荷就突然掛了電話。

沈菲月再打過去,就是關機。她意識到可能不妙,又一下子想起自己的車借一個醫生開走了,只好去外面公交站等車。

宋槿瀚的車好巧不巧經過站臺附近,他開的是一個普通大眾牌子。他搖下車窗,看向盛夏裏被熱的沒了脾氣的沈菲月,問:“沈菲月,你又怎麽了?”

他今日的排班是休,從更衣室換衣出來了就打算回去。

沈菲月生硬地甩出一句:“我待這兒哪裏妨礙你了?愛誰誰管。”

宋槿瀚在車裏對她勾勾手指:“沈菲月,上車。”

這個小動作使得讓他開朗了幾分,倒讓沈菲月一怔。

她飛快回答:“我不上!”

宋槿瀚扯了扯唇:“真不上?”

後來沈菲月看著他開車離開,又走回來,知道他去停車了。其實她剛剛拒絕了一次就有點後悔。

她在炎熱的天氣下等公交幹等不來,大汗淋漓又口幹舌燥。通往沈繪荷的理發店確實車少。

這次她見他逆光走來,終於答應。

沈菲月跟著宋槿瀚上了車,頓時涼爽許多。她一邊用手機打開導航,一邊說:“去這個位置,我要去找我姐。”

宋槿瀚當即應下,將車開了一會兒,嗓音磁性:“我是看你太需要幫助了,才勉強發發善心。”

坐副駕駛的沈菲月心情一般,將幾張一百元遞過去,說:“咱們誰都別出去就說以前認識,搞得跟多熟一樣。”

“你盡管自欺欺人吧。”

“我不收錢。”

宋槿瀚的聲音很好聽,輕易就松快拂走了沈菲月心中的不安。

她不出聲,不由分說將車費直接塞進他褲子口袋裏。

宋槿瀚感受到她的手駕輕就熟,身體一顫,轉而輕笑:“沈菲月,你多冒昧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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